摘要: 曾(随)国是周王朝在南土的重要姬姓封国,《左传》云“汉东之国随为大”。西周初年,周公封于鲁,镇守东夷区,召公封于燕,镇守北狄区,南公(适)封于南土,和鄂国共同监控淮夷区。叶家山墓地考古发现表明,早期曾国核心区与都城在今随州漂水东岸的庙台子一带。...
曾(随)国是周王朝在南土的重要姬姓封国,《左传》云“汉东之国随为大”。西周初年,周公封于鲁,镇守东夷区,召公封于燕,镇守北狄区,南公(适)封于南土,和鄂国共同监控淮夷区。叶家山墓地考古发现表明,早期曾国核心区与都城在今随州漂水东岸的庙台子一带。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鄂国势力退出随枣走廊,曾国接管了鄂的部分封邑,国力兴盛,核心区西移,都城迁至安居镇区鄂国故都,占据整个随枣走廊,成为汉东大国。其影响北抵新野,南及京山,西近襄阳,东达安陆。
此后楚国崛起,灭国扩张,争霸称雄。曾国屡抗楚锋,独为后亡。其由最初的抵楚抗楚,转为亲楚附楚,并在吴楚争战中保护了楚昭王。曾(随)核心区在此期间逐渐向随枣走廊腹地收缩,都城迁至随州城区五眼桥。本文通过考察历年出土的有铭曾国青铜器,结合近年随枣走廊地区考古发现最新成果及系列考古调查资料,对曾(随)国核心区与都城的变迁进行梳理和初探,提出了曾(随)国核心区与都城在随州涢水流域的观点。错误之处,敬请大家指正。
一、关于曾随之谜的争论
古代曾国,这个在传世文献中没有明确记载的周代诸侯国,因为1978年擂鼓墩曾侯乙墓的横空出世,而名震中华大地,并在考古界、学术界掀起了一场近四十年的“曾随之谜”争论。使一大批专家学者都把探索的目光投向随枣走廊。
因为曾侯乙墓的规格十分罕见,出土的文物实在太丰富太重要,青铜礼器、漆木器、珠玉器、金银器和各类乐器、车马兵器等应有尽有,精美绝伦。再现了我国先秦时期高超的青铜铸造工艺和音乐艺术水平,它在很多方面都超过了同时期的楚墓文物。所以专家学者们也都从各个角度审视曾国历史地理,引经据典,对比分析,阐明自己的学术观点。
1978年10月4日,李学勤先生在《光明日报》发表《曾国之谜》论文,首先提出“曾随合一”说。他认为,考古发现的曾国和《左传》记载的随国,疆域重合,国事活动时限相符,应为一国二名。石泉、舒之梅、刘彬徽、徐少华诸位先生赞同附和[1]。但持异见者也为数不少,且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综合归纳有如下几种意见:曾即是随,随即是曾,二者不可能混同,至于何以不见随国遗物,有待今后考古发现[2];曾灭随,据其国土[3];随灭曾,延姬姓宗嗣[4];早期曾国被楚所灭,楚灭随后,又在随地分封了一个曾国[5];或楚灭随后,以随地与曾之西阳交换,又或曾国向西直楔入随境[6]。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在汉水以东原本先后有一个炎裔姜姓土著随国和曾国,周代姬姓曾国是在兼并商代姜姓曾国的基础上而建立[7]。
当然,在没有直接依据和考古新发现佐证的情况下,这些观点都或多或少有其合理性,不能轻易给予否定。历史的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历史也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两周时期的诸侯封国更是如此。西周灭亡,周平王迁都洛阳,建立东周,成为诸侯国争霸称雄的一个开端。假途灭虢,三家分晋,尊王攘夷,遂成“春秋五霸”之政治格局;列国变法,合纵连横,围魏救赵,乃至“战国七雄”之政治态势。直到秦灭六国的大一统前夕,周王朝分封的数百诸侯,宛如涓涓细流,已渐次汇入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它们中很多都没有在史书上留下蛛丝马迹,只能从出土文物中管窥其往昔尊荣。
根据集中出土的有铭曾国青铜器考查,两周之际曾国的活动范围,以随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西过枣阳,东至安陆,北抵新野,南达京山[8]。所谓“汉东之国随为大”是也。其核心区在今桐柏山以南,大洪山以北,都城在随州城区30公里范围内迁移。
二、曾国有铭青铜器的持续发现与都城探讨
在曾侯乙墓发现之前,随州及周边地区就出土过多批次曾国有铭青铜器。分别有均川熊家老塆出土的4件“曾伯文”簋、2件“曾仲大父蛕”簋[9],年代为西周晚期。万店镇周家岗出土的2件“曾太保”簋[10],年代为两周之际。环潭镇涢阳鲢鱼嘴出土的“曾子原彝”簠和“曾仲之孙”戈[11],年代为春秋晚期。京山苏家垅出土的9件“曾侯仲子斿父”鼎、2件“曾仲斿父”壶[12],年代为两周之交。京山檀梨树岗出土的曾子单鬲和曾太师鼎[13],年代为西周晚期。枣阳熊集镇段营出土的“曾子仲()”鼎[14],年代为春秋早期。
继曾侯乙墓考古发现之后,为配合农田改造和市政工程建设,考古工作者又在随枣走廊地区发掘出土了多批次有铭曾国青铜器,曾国的核心区范围日益清晰和明朗。
1979年4月,随县城郊公社社员在义地岗南部季氏梁墓地西侧挖水沟时,毁坏了一座春秋中期墓葬,出土青铜器37件。其中2件铜戈上铸有铭文,一件内尾单面4行16字:“穆侯之子,西宫之孙,曾大攻尹,季怡之用”;另一件两面各2行6字:“周王孙,季怡孔,臧元武,元用戈”[15]。从而证明曾国是姬周的宗亲封国。1987年修建五眼桥时,考古队在五眼桥遗址清理了2座圆形东周古井,间距2米,直径0.8米,深3.2米,出土多件双耳尖底汲水罐和“郢瑗”等珍贵文物,表明这里是一处等级较高的大型聚落区。
1990年4月,在义地岗西南部的石油公司东风油库扩建工程中,清理出3座春秋晚期曾国贵族墓。其中有3件铭文青铜器特别珍贵,它们分别是曾中姬铜提链壶、曾少宰黄中酉铜鼎,曾侯()铜鼎[16]。曾侯()鼎出现在义地岗,说明这里和擂鼓墩一样,也是曾国的一片王陵区。而在曾侯乙大墓中也出土过几件曾侯()铭文兵器,表明曾侯()是曾侯乙的先辈国君。同时曾侯()和曾大攻尹集中出现在随州城东义地岗,与城西的擂鼓墩墓群隔㵐水相望,都距城区五眼桥遗址约1.5公里。有学者因此根据《括地志·随州》记载,判断随国故都在今随州市市区一带[17]。还有学者根据《读史方舆纪要·州域形势》、《春秋大事表·列国都邑表》和《括地志·随州》,更进一步认为随国故都就在随州城区的南半部[18]。
1988年1月,在随州城西12公里处的安居镇徐家咀村汪家塆,因砖瓦厂取土挖出青铜器,考古队在此清理一座春秋晚期曾国墓[19]。墓中出土了一件“曾都尹定之行簠”和一件“曾孙定之脰鼎”。由于汪家塆墓地和溠水岸边的安居城址相距很近,有学者据此认为随国故都就在安居镇[20]。
1982年枣阳吴店镇东赵湖村农民采集到一件“曾侯絴伯”戈[21],年代为春秋早期。2002年为配合汉十高速公路建设,考古人员在东赵湖村郭家庙发掘清理了一批两周之际曾国墓葬[22]。出土有“曾孟嬴剈”簠一件、“曾旦嫚非录”鼎2件、“曾伯陭”钺1件。很明显,枣阳郭家庙和京山苏家垅都是非常重要的高等级的曾国墓葬区,它们都属于曾国疆域范围是毋庸置疑的。
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张昌平先生,对曾国青铜器作过深入研究[23],为探讨和厘清曾国历史地理奠定了坚实基础。然囿于考古新发现资料的缺失,关于曾国的始封来源和核心都城位置,专家学者们尚未找到最终答案,对“曾随之谜”的争论也没有锤实定音。
三、关于曾国邻邦和系列考古新资料
曾国的最大邻邦是楚国,而作为“汉阳诸姬”之首的曾国,它的主要对手也是楚国。随侯按照季梁的“修政而亲兄弟之国”思想治国理政,颇有成效。《左传》记载了四次随楚战争,结果是双方四次取成结盟。此后随楚关系得到根本转变,随国由最初的抵楚抗楚转为亲楚附楚,乃至“世服于楚,不通中国”。曾姬无卹壶和随仲嬭加鼎反映出曾楚两国的亲密关系。所以在定公四年(前506年),吴国联合唐、蔡攻破郢都,楚昭王避难于随,随人以“世有盟誓”为由保护了楚王,“卒复楚国”,楚昭王感激万分,“割子期之心以与随人盟”。所以在曾侯乙死后,楚惠王不仅以铭文镈钟相赠,楚国的令尹和封君也纷纷前往吊唁,赠送车马陪葬,显示了一代诸侯王的赫赫威仪!
曾国的另外两个邻邦唐国和厉国,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徐少华先生作过详细考证[24]。2012年随州市公安局侦破5·8盗掘古墓文物案,追缴回一大批珍贵文物,其中有2件曾侯宝鼎和2件“唐侯制随夫人之行鼎”,反映了春秋早期曾唐两国的密切关系。此外还有贰国和郧国,它们都先后被楚所灭,致使曾国处于楚的四面合围状态。
考古发现是补史证史的权威实物资料,自从曾侯乙墓考古发现之后,大家都以为汉东随州地区是古代曾国的势力范围,然而一系列考古新资料颠覆了学术界以往的认识。
2007年11月,因犯罪分子盗掘未遂,经抢救性清理,在安居镇东北的羊子山M4出土西周早期青铜重器27件,器类有方鼎、圆鼎、簋、甗、罍、盉、盘、提梁卣、尊、斝、觯、爵、方彝等,“噩侯乍旅彝”、“噩侯乍厥宝尊彝”等铜器铭文,昭示了这是一座西周早期鄂侯墓[25]。鄂侯墓青铜器造型奇特,铸工精美,令学术界深感意外。如果西周早期鄂国在随枣走廊,那么同时期的曾(随)国是否存在?它又在哪里呢?
2011年和2013年,因农田改造挖出青铜器,考古工作者两批次对随州叶家山墓地进行主动发掘,共发掘140座墓葬、7座马坑,出土各类文物6000余件[26]。这是一处西周早期曾国公室墓地,埋葬有至少三代曾侯,规模之大,文物之精,铭文之丰,都堪称全国之最。“曾侯谏”、“曾侯犺”世系明确,特别是曾侯犺墓出土的“犺乍列考南公宝尊彝”铭文铜簋[27],把曾国始封之君指向西周开国功臣南宫适,对曾国历史和西周封国研究都具有重大学术价值。如此以来,西周初年太公封齐、周公封鲁、召公封燕、南公封于南土的“封建亲戚,以藩屏周”战略布局就十分明确了。而曾侯犺墓的5件编钟,也是目前中国发现最早最多的成列编钟。2015至2017年,考古人员对叶家山墓地南部一公里的庙台子遗址,进行了科学发掘,确认其为早期曾国核心都城所在。
叶家山墓地出土文物表明,曾国在西周早期就已封侯立国,与鄂国共同镇守西周南土疆域,防御荆蛮,两国地望相邻,关系密切。周王南巡征伐,常在曾、鄂两国驻跸,检阅王师。只是后来鄂侯驭方联合淮夷、东夷叛周,广伐周之南国、东国,才被周厉王遣师所灭。鄂国灭亡,退出随枣走廊,姬姓曾国接管了鄂的部分封邑,遂成“汉东之国随为大”。
2012年8月至2013年1月,因随州东城文峰塔社区进行房地产开发建设,考古人员在这里抢救性发掘了60余座东周墓葬和3座车马坑,出土了一大批珍贵文物[28]。除M18为战国中期曾侯丙墓外,其余均为春秋时期曾国墓。M21出土了一件随大司马戈和一件吴公子光戟,戈在椁室,戟置棺内,说明长江中游的随国与长江下游的吴国文化交往密切。随大司马戈还是第一件经科学发掘出土的随国铭文铜器。M1为春秋晚期曾侯與墓,墓中较大且完整的一件曾侯與编钟通高112.6厘米,重142.7公斤,铸有铭文169字:“惟王正月,吉日甲午,曾侯與曰:伯适上庸,左右文武,挞殷之命,抚定天下。王遣命南公,营宅汭土,君此淮夷,临有江夏。周室之既卑,吾用燮就楚,吴恃有众庶,行乱、西征、南伐,乃加于楚。荆邦既殄,而天命将误。有严曾侯,业业厥圣,亲搏武功。楚命是静,复定楚王。曾侯之灵穆,曾侯壮武,畏忌恭寅斋盟,伐武之表,怀燮四方。余申固楚成,改复曾疆。择台吉金,自作宗彝,和钟鸣皇,用考以享于台皇祖,以祈眉寿大命之长,期纯德将余,万世是尚[29]”。
这篇铭文与叶家山曾侯犺簋铭文相印证,又与《左传》所载的随国历史事实相呼应,表明曾国始祖就是南宫适,曾国随国是一国二名,“曾随之谜”宣告破解,不再成谜。从“周室之既卑,吾用燮就楚”和“余申固楚成,改复曾疆”两句可以看出,由于周王室的衰落,诸侯国逐渐不再尊重朝贡周天子,并且相互间开始讨伐扩张。迫于形势,地处南土边关的曾国不得不亲近依附楚国,并且“世有盟誓”,还在吴楚争战中保护了逃亡避难的楚昭王。而王朝的史官们,对犯上作乱和亲近附敌者是不屑一顾的,所以史书对鄂国乏于记载,对姬姓同宗的随国则寥寥数语,着墨不多。
鄂国的叛乱被平定之后,鄂族似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2012年6月,南阳夏饷铺发掘出土了一批“鄂侯”与“鄂侯夫人”铭文铜器,是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的鄂侯家族墓地,推断埋有四代鄂侯及夫人[30]。由是观之,周王朝调兵遣将征伐鄂国,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将鄂国王族安置在南阳盆地之一隅,便于监视控制。直到春秋早期楚国乘势崛起,攻占南阳盆地,灭国设县,鄂国被迫融入楚文化的滚滚洪流。而此时的曾国则纵横汉东,与楚国直接对垒,“而能屡抗楚锋,独为后亡”。
四、曾国核心区与都城的变迁路径
曾国核心区与都城的变迁,和鄂国势力消减、楚国势力扩张有着直接关系。西周初年,开国功臣南公适受王命派遣,率领亲随,到随州漂水东岸的庙台子筑城立邑,担负起监控淮夷,保护“金道锡行”和南征通道,镇守南土边关的重大使命。叶家山墓地出土的成型铜锭、精美铜器、龙纹铜钺、原始瓷器和30多种族徽符号,显示了曾国的尊崇地位和影响力。而庙台子遗址文化堆积厚达3至4米,护城壕宽30米左右,与东侧的西花园遗址连成一片,面积逾30万平方米。同时在其邻近区域调查发现有10多处同时期遗址,沿漂水河岸分布,形成一片较大遗址群。这里经过炎帝神农部落和殷商先期开发,土地肥沃,水源丰沛,林木茂盛,麋鹿成群,生态宜人。曾国在南土边关落地生根,纵横经营,叱咤风云,而此时的楚国尚被授子男之田,“辟在荆山、筚路蓝缕”,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随州的安居镇区西南,溠水在此汇入涢水,形成一片河岸台地,其下游不远处,又有均水汇入,河畈平坦,青松苍翠,分布着密集的古文化遗存。1984年4月,武汉大学荆楚史地与考古研究室对安居遗址进行考古调查,发现遗址内分布有建筑台基,认定其为古代城邑遗存,系随国国都故址所在[31]。1997年冬到1998年春,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中国社科院考古科技中心联合,运用遥感测量和实地勘探,发现安居遗址有方形夯土城圈,进一步判断为曾国都城遗址[32]。
为给安居遗址保护规划提供科学数据,2018年3至5月,随州考古人员对城址进行考古勘探,绘制了城址布局图。经过考古勘探和测量,安居古城址城垣大致呈正方形,中轴线东西长和南北宽均为180米。城垣宽10米,由黄色五花土夯筑而成,残存夯土厚0.5~1.6米,夯土建筑在新石器时代聚落址之上。夯土下层发现有少量西周早期陶片,夯土上层发现有东周陶片,表明城址的始建年代为西周,东周时期续修沿用。城内面积160×160平方米,西城垣上探明有汉至明清砖室墓,表明至秦汉时该城已废弃。城壕宽10~15米,壕沟底部距现地表深3~3.4米,纯淤泥厚0.3~0.7米。城垣四角均略向外突出,似乎其上原建有四个城楼。原始地貌西北高东南低,护城壕进水口位于城垣西北角,出水口位于城垣东南角,向南流出50米后,辗转向东南蜿蜒而去。
安居城址规模不大,和庙台子西周早期曾国城址规格相当,筑城选址比较科学,城内建筑为南北向台基式布局。城址外围五公里内发现有羊子山、砖瓦厂、长堰、王家楼、桃花坡、刘家台、汪家塆、张家寨、王家台、吴家楼等20多处西周早期至东周时期的墓地和聚落址,是一个古代人居活动密集片区。对研究鄂国历史地理和曾鄂关系具有重要价值。鄂国灭亡后,随国都城一度迁至安居鄂国故都。不知何故曾国因此更名为随。此时的楚国乘时崛起,灭国扩张,多次侵犯随国,战场就在溠水岸边。《左传》记载庄公四年(前690年),楚武王又大举伐随,“卒于樠木之下。令尹斗祈,莫敖屈重,除道梁溠,营军临随,随人惧,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随侯且请为汉汭而还,济汉而后发丧”。此后迫于强楚挤压,随国在春秋中晚期不得不向东收缩,迁都于随州城区五眼桥一带。
位于㵐水、涢水汇合处的随州城区一带,东周遗址密布,以五眼桥城址为中心,分布着小北门、黄龙、蒋家岗、孔家坡、何家湾、文峰塔、张家湾、黄家湾、倪家湾、养鸡场等20多处遗址,构成一片庞大的东周聚落址群。而义地岗墓群和擂鼓墩墓群两大曾国王陵区隔㵐水相望,绕擂鼓墩墓群也发现有科技园、朱家湾、周家湾、顾家河、枣树湾等东周遗址。反映出东周时期曾国在这里纵横经营的密度和深度。在擂鼓墩墓群,除了已发掘的曾侯乙墓、擂鼓墩二号墓和吴家湾墓地,还有王家包、蔡家包等八个大型陵墓区。在义地岗墓群,除了已发现的季氏梁、曾侯宝、曾侯與、曾侯、曾侯丙铜器群,曾大攻尹、曾少宰、曾大司马、随大司马、曾太保等曾国高官的铭文铜器也相继破土而出。
特别是2017年6至12月,为配合汉东东路建设,考古人员在义地岗南部又发掘39座春秋中、晚期曾国高级贵族墓[33],新出土了一批“曾公”、“曾侯”、“曾叔孙”、“曾叔子”等铭文铜器。其中M129为“甲”字形,虽被严重盗扰,仍见有“曾公得”铭文编钟一套20件,和1件“曾侯得”铭文铜戈。进一步填实了曾侯世系列表,同时也进一步表明随州城区为春秋中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曾国核心都城是切实可信的,尽管其原址在历代城市改造中被严重损毁。
2014至2016年,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分批次对枣阳郭家庙曾国墓地进行科学发掘,出土有曾子泽鼎、曾子寿鼎、曾仲大夫鼎等曾国贵族级铭文铜器[34]。2014至2017年,省考古所在京山苏家垅进行大规模考古勘探和发掘,最终确认这里是一处包括墓地、居址、冶炼作坊在内的大型曾国城邑。出土了一批曾伯桼铜器群和曾楚关系器物[35]。
毫无疑问,郭家庙和苏家垅片区都是两周之际曾国的重要城邑区,规模较大且功能完备。但是它们和羊子山、义地岗、擂鼓墩相比,还是“稍逊风骚”!郭家庙的曾伯陭、曾子泽、曾子寿、曾仲大夫器群,苏家垅的曾仲斿父、曾伯桼器群,和均川熊家老塆的曾伯文、曾仲大父器群属同一性质,是曾侯分派的小宗支脉。只不过熊家老塆是西周晚期曾国的一个战略支点,而郭家庙和苏家垅则是鄂国势力消退后,曾国向西向南延伸的两个战略支点,它们和其它小宗同心协力,拱卫着曾国核心区与都城,成为阻挡楚国东进北上的前沿堡垒和战略支撑,彰显了两周之际汉东大国的兴盛气象。
目前已考古发现的铸刻在青铜器上,有确切名号的曾侯共有10位,依次为曾侯谏、曾侯犺、曾侯絴、曾公(求田(左右结构需造字))、曾侯宝、曾侯得、曾侯與、曾侯()、曾侯昃、曾侯乙、曾侯丙。其中曾侯絴白戈在枣阳郭家庙一带征集;曾侯昃戈出自襄阳梁家老坟的一座战国楚墓;曾侯宝鼎系公安追缴,经犯人指认,确定出自随州义地岗墓群。由此可见,除曾侯絴白秉戈、曾侯昃戈两件兵器具有流动性外,其余八位曾侯之器皆为青铜礼乐重器,其出土位置均集中于随州核心区。
放眼汉水东部的随枣走廊,从历史地理环境和军事角度观察发现,庙台子遗址在漂水东岸;安居遗址在涢水北岸、溠水东岸;五眼桥遗址在涢水北岸、㵐水东岸;苏家垅遗址在漳河东北岸;郭家庙片区在沙河东岸、滚河北岸,它们都把河流当作一道天然屏障防线,防御目标是来自西方和南方的敌对势力。这和周王朝派遣给曾国“防御荆蛮”的战略任务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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