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繁到范钦:大随两任行政长官的藏书情怀

2022-09-27 17:26

摘要: 从李繁到范钦:大随两任行政长官的藏书情怀 我国有明确记载的藏书家很多,但有两个却是赫赫有名,一个有韩愈《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一诗中记述的“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为证,一个以浙江宁波藏书楼天一阁为证,而这两家藏书世家都与随州有着抹不去的关系。唐代邺侯李繁、明...

从李繁到范钦:大随两任行政长官的藏书情怀


我国有明确记载的藏书家很多,但有两个却是赫赫有名,一个有韩愈《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一诗中记述的“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为证,一个以浙江宁波藏书楼天一阁为证,而这两家藏书世家都与随州有着抹不去的关系。唐代邺侯李繁、明代天一阁主人范钦都在随州任过最高行政长官,他们的读书、爱书之风营造出随州浓郁的书香氛围,为赓续随州文脉、传承随州历史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从《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到藏书家李繁
 
韩愈在《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一诗中写道:
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
一一悬牙签,新若手未触。
为人强记览,过眼不再读。
伟哉群圣文,磊落载其腹。
行年五十馀,出守数已六。
京邑有旧庐,不容久食宿。
台阁多官员,无地寄一足。
我虽官在朝,气势日局缩。
屡为丞相言,虽恳不见录。
送行过浐水,东望不转目。
今子从之游,学问得所欲。
入海观龙鱼,矫翮逐黄鹄。
勉为新诗章,月寄三四幅。
这首诗约写于唐长庆三年(823年),诗中的诸葛觉是文学家韩愈的一名僧人朋友,法名淡然,擅长写诗,与写《寻隐者不遇》的诗人贾岛也是朋友。贾岛以前也是僧人,在韩愈的鼓励之下,后来还俗走上科考之路。韩愈也力劝诸葛觉还俗,并推荐他到随州读书,因为他的好朋友邺侯当时是随州刺史,那里藏书多,是读书学习的好去处。韩愈在诗中是这样描述的:
我的朋友邺侯家藏书三万多卷,所有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上,用色彩不同的牙签来分类。邺侯是一个爱惜书的人,每一本书读过之后还像是新的一样,他敏而好学,一目十行,博闻强记,读遍圣贤之书,知识自然也丰富渊博。可惜,在京城做了大半辈子的官,有房有宅,到老却被贬出京城。韩愈也曾多次为他说情,无奈人微言轻,也不见采纳,还是被贬去随州任刺史。临行前,韩愈亲自为邺侯送行,一直送到京城郊外的浐水。韩愈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与邺侯之间深厚的感情,和对其才华的认可。到诗的最后他还不忘叮嘱诸葛觉,到随州以后一定要虚心向邺侯学习,争取学有长进,并期待每月能看到他的佳作。
韩愈诗中的“邺侯”就是德宗时宰相李泌的儿子李繁。史籍记载,“李繁,李泌之子,少聪警,有才名,以荫袭封邺侯,贞元中入仕为太常博士,依附裴延龄,陷害阳城和陆贽。又骚扰尊师翰林学士梁肃的遗孀,因咏《冬柳》被贬为随州刺史。在随州时,建南岳书院,后改处州刺史。”
关于邺侯家的藏书在唐代可以说是首屈一指,无人能比,那是李氏三代人多年的积累。明彭大翼《山堂肆考》记载:“李承休藏书二万卷,戒子孙力读,不许不门。有求读者,别院供馔。其子泌承父藏书,构筑书楼,积书至三万余卷。”
李泌的父亲李承休生前十分仰慕南朝沈约、任昉等藏书家的事迹,遇到好书购回并抄录,家里藏书已是很丰富。到李泌成年后,继承了父亲喜爱藏书的家风,除日常抄录、购置外,作为皇帝近臣,有接触皇室藏书的便利条件,这也为他藏书、抄书提供了方便。经过父子两代多年积累,终于成为唐代最大藏书家。绰号“书城”,闻名遐迩。家里所有藏书均加盖“邺候图书刻章”藏书印章。在唐代手写传抄的时代,三万余卷藏书实在是个惊人的数字。
后来,李泌的藏书又传给了儿子李繁。李繁被贬谪为随州刺史时,携藏书3万卷,迁居随州,并继续收藏。当时李家的藏书天下闻名,有很多好学之士从京城到随州李家读书,很显然,诸葛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去李家读书的。后来李繁因犯事被赐死,李家三代藏书散佚,不知所踪。李繁在狱中用最后的时间记录了他父亲的传奇人生,写成《邺侯家传》。
 
从李氏东园到欧阳修
 
巧合的是,在北宋时期,随州也有一李姓人家藏书很丰,这个人正好是欧阳修的邻居。欧阳修常常从李家借书抄读,有一次,欧阳修和李家的孩子们在李家东园捉迷藏时,在一堵夹壁间发现一个盛满旧书的破竹筐,翻出六卷残破不全的《昌黎先生文集》,他向李家求得这六卷旧书,回家后工工整整抄录下来认真阅读,爱不释手。20年后,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写下了流传千古的《李氏东园记》,那一次偶然的经历,竟成为他日后继承韩愈的文学主张从而倡导古文运动的最初契机。
欧阳修的这个邻居同样也是李氏,也有李繁最好的朋友韩愈的文集,我想这个李氏家族和李繁应该是有着某些渊源的吧?随州是李繁官场上的倒数第二站,他带来的3万余卷书籍有无可能没有带走或者是留下一部分留给李氏族人收藏?李氏东园的那些书籍是否就是邺侯家那些散佚的部分书籍?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是,李氏东园的书籍滋养了一代文豪欧阳修,也滋养了随州周边很多和欧阳修一样热爱读书的孩子。
我们还知道的是,随州自唐代以来学风越来越盛,城内设有州学,城东设有阴阳学,城东南设有医学等学馆,出了很多类似欧阳修、陈寿、傅凤翔、童寅、宗彝这样因科举而入仕的人。很多外地籍的文人,纷纷举家来到随州求学备考,随州成为当时文化人都向往的地方。
很明显,李繁这个喜欢藏书的地方长官,对随州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至于明代出任随州知州的范钦,后来也成为了著名的藏书家。
 
从范钦到天一阁
 

宁波城市形象口号“书藏古今,港通天下”中的“书藏古今”,指的就是以天一阁为代表的藏书文化。作家余秋雨的散文《风雨天一阁》更是让这里名震一时。

而天一阁的创建者范钦,在27岁考中进士后,第一个职务就是担任随州知州。此时的范钦风华正茂,踌躇满志。

一个27岁的年青人,面对随州这样一个文化重地,一定会有很多的感慨吧?要想治理好一个地方,首先需要了解这个地方的文化和风土人情,而阅读地方史志就是最好的途径。从地方史志中了解民风民俗,从科举名录中获知人事变迁,从政书、奏议中关注时事政情汲取经验教训。

他遍寻随州藏书,有时候会因为发现一个顶级善本而感动不已,为体悟出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厚重内涵而热泪盈眶,有时候也会因为发现很多史料残缺不全而心痛不已:曾经鲜活人物、辉煌的历史,在时间的长河中相继湮灭,无迹可寻。他可能也曾为唐代李繁的藏书散佚而惋惜:丢失的不是书籍,是破译一段历史的密码。

他可能也想到了那个叫伏生的大儒,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之时,冒死将儒家大成之作《尚书》藏于山中,经典才得以流传。

总之,到随州之后,他想当一名藏书家,而历史也特意要安排他担此重任,于是把他安排到华夏文明之源的随州,进一步激发他对中华文化的热爱,以至于萌生了想收尽天下好书、赓续中华文脉的愿望吧?

作为随州知州,他更注重随州文脉的延续。他组织编纂地方史志、收集整理文献资料,修复文物遗迹,重修神农庙宇,并在《神农洞天碑记》中写道:惟炎帝神农古迹著本州厉乡之烈山,山下有神农庙,庙中有神农洞,即号“洞天之所”。皆为上古遗踪。其势苕峣,其形磅礴,水绕山环,地灵人杰。

工作之余,他开始收集书籍。或许与他在随州的工作习惯有关,每到一地,他总是非常留意以前不为藏书家重视的各种地方志、文书、历代科举考试名录、各地刻印的诗文集,如《军令》、《营规》、《大阅览》、《国子监监规》等官书,属当时的“内部资料”,他的这种选择,使他成了中国历史上一名不可替代的藏书家。因为他不像别的藏书家那样“唯宋是瞻,唯古是拜”,体现了独特的眼光,留存了别人没有的东西。

后来,范钦官至兵部右侍郎,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副部长。明嘉靖三十九年,在严嵩父子专权、宦官当道的朝局中,54岁正当壮年的范钦选择激流勇退,去职还乡,结束了30年的宦海生涯。

回乡后,他用5年时间在家宅之东修建了一座藏书阁,将毕生所藏汇集于此,取名“天一阁”。一个官员告老回乡了,一座天一阁矗立起来了。从做官的角度看,范钦并没有如同时期的张居正、戚继光一样留下显赫的名声,而作为藏书家,他却光耀千古。

余秋雨先生说:范钦给了我们一种启发,一生都在忙碌的所谓公务和事业,很可能不是你对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贡献,请密切留意你自己也觉得是不务正业,却很感兴趣的那些小事。

为妥善管理和保存书籍,范钦立下了“代不分书,书不出阁”、“外姓人不得入阁“、“不得私领亲友入阁”等制度,避免后世将藏书视为遗产进行再分配,防止书籍遭到破坏或散落、丢失,并建立了制约和监督机制,形成了天一阁特有的藏书文化。

乾隆年间编《四库全书》,下旨征集藏书,天一阁进呈“珍贵古籍六百余种,其中有九十六种被收录在《四库全书》中,有三百七十余种列入存目”。范钦的个人藏书与国家藏书终于建立了联结,也与中华文明的延续直接建立了联结。

范钦去世时,天一阁的藏书数量已经有7万多卷,都是宋、元、明的刻抄本,成为研究历代政治、经济、人物的珍贵材料。明末清初以来,由于战乱、偷盗和侵吞,天一阁的藏书持续减少。直到新中国成立,天一阁得到整修和维护,许多书籍物归原主。即使如此,天一阁仍然是我国乃至亚洲现存最早的图书馆。著名学者余秋雨发出喟叹:“不错,它只是一个藏书楼,但它实际上已成为一种极端艰难、又极端悲怆的文化奇迹。”

多年以后,我们阅读着典籍,寻觅着随城曾经的故事,依稀看到那些藏书家模糊的身影,为他们用毕生的时间和精力传播文化、保存文化的精神所感动,这在任何时代都是非常可贵的精神!

其实,他们跟我们一样,难道是因为喜欢那些纸香吗?难道是因为喜欢溯古追今吗?我们不过是想透过历史的脉搏,感受中华文化的浩瀚和中国文人的风骨,因为有了他们,我们的文化才得以薪火相传,缕缕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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